Loe raamatut: «奴隶、战士、女王», lehekülg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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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一秒的时间似乎漫无尽头,西瑞斯坐在那里,浑身伤痛,满怀不解。她可以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己经成了实物一般打在她的身上。比起可能面临的监禁,她更害怕她身体里潜伏的那一股超自然的力量,那股杀死那只奥姆尼豹猫的力量。比起周围注视她的人,她更害怕她自己 — 一个她从来都不曾认识的自己。

突然之间,惊讶到不能动弹的人群开始欢呼起来。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人们是在为她而欢呼。

一个声音盖过那些欢呼声。

“西瑞斯!”萨尔特在她旁边大声喊她,“你伤到哪儿了吗?”

她转向弟弟,虚脱地躺倒在地上,张了张嘴。但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连呼吸都需要力气。她还是头晕目眩。他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看到。但是隔着这个距离,他没有看到简直是不可能的。

西瑞斯听到脚步声,突然两只巨掌把她拉起来。

“现在出去!”贝努尼斯吼道,把她往左边的门口那边推。

她背后被抓伤的地方还在痛着,但是她强迫自己赶紧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她抓着萨尔特把他也拉起来。他们一起朝出口冲去,试图逃离人群的欢呼声。

他们很快冲到了黑暗闷热的地道中。西瑞斯看到那里的十多个格斗士在等待上场,等待着短暂的竞技场上的荣光。他们有些坐在板凳上沉思,有些在训练力量,有些则在擦拭兵器,准备接下来的浴血奋战。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所以他们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面透露着好奇。

西瑞斯匆匆走向那条在火把照耀中变得温黄的灰石地下走道,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她试图忽略背上的伤,但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她每走一步,粗布衣服就擦过伤口一次。豹猫的爪子比匕首还要厉害,现在那些伤口就像会不停跳动的裂缝。

“你背上的伤口,” 萨尔特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会没事的。我们得马上找到尼索斯和雷萨斯。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很痛。”

当他们来到出口,门哗啦一声打开,两个帝国士兵站在那里。

“萨尔特!”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弟弟就己经被一个士兵抓住。马上,另一个士兵抓住了她。反抗也是于事无补。那个士兵像是扔一麻袋谷子一样把她扛上了肩,把她带走了。她害怕自己被逮捕,所以徒劳地在他背上又捶又打。

走出了竞技场他就把她扔到地上。萨尔特也摔在她旁边。围观者在旁边围了一个圈,死盯着,就像看到她血溅当场一样。

“再敢来竞技场,”士兵向着她尖声命令,“就绞死你。”

出乎意料,那两个士兵没有其他的话,就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西瑞斯!”一个浑厚的声音穿过人群杂乱的声音。

西瑞斯向上望去,看到尼索斯和雷萨斯向他们跑来,她松了一口气。雷萨斯用手臂环着她,她喘息了一下。他往后退开,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满的关切。

“我会没事的,”她说。

随着离开竞技场的汹涌人潮,西瑞斯和伙伴们混在其中,匆匆往街上走去,祈祷不要碰到其他人。向着喷泉广场走去的时候,西瑞斯的脑袋里还在回放刚才的那一幕场景。她注意到弟弟眼角余光不时地瞟过来。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想。他们看到了她的力量了吗?好像没有。那只豹猫那么靠近。但是,他们似乎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敬畏。她很想很想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不可以。她甚至连对自己都己经不那么确定了。

他们之间那么多话没有说,至少在现在这个人潮涌动的时候是没法说的。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家,安全地回到家。

街道越走越宽,人己经没有像刚出竞技场那么拥挤了。雷萨斯走在她身边,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他说,“你救了弟弟的性命。我不确定天底下有几个姐姐可以做到。”

他微笑着,眼睛里满是怜惜。

“你的伤口看起来很深,”他又说着,看着她背上的伤。

“我会没事的,”她低声说着。

那不是真的。她己经不太确定是否一切真的会没事,她甚至不知道她能否安全到家。眩晕一阵一阵袭来,她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连太阳也在跟她作对,出的汗滲进伤口,像是重新捱了一遍刀子。

终于他们走到了喷泉广场。他们经过一个小摊时,摊主以半价卖给他们一大筐子食物。

萨尔特笑得见牙不见眼 — 她暗暗觉得有点奇怪 — 他用没有受伤那只手举起一枚铜币。

“我想我欠你一顿饭,”他说。

西瑞斯惊讶地看着他,“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个金马车里的贵族小姐其实丢了两枚,而不是一枚。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打架的人吸引过去了。” 萨尔特回答,笑容不改。

西瑞斯生起气来,准备把萨尔特的铜币夺过来丢掉。那是来自血与泪的钱。他们才不要这些富贵老爷施舍的钱。

她正准备去夺钱,突然之间,一个老妇人出现挡住了路。

“你!”她指着西瑞斯说。她的声音如此之大,西瑞斯觉得那声音简直可以穿透她的身体。

妇人的皮肤柔和光亮,看起来微微的透明,她那形状优美的嘴唇被染成了绿色。浓密漆黑的长头发点缀着榛子和苔藓,棕色的眼睛与棕色的长裙交相辉印。西瑞斯想,这个妇人真是美到让人无法直视,她看着她,简直入了迷。

西瑞斯眨眨眼,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确信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这个妇人。

“你认识我?”

西瑞斯朝她走了几步,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这个妇人身上有浓烈的药香味。

“星之血脉,”她说着。声音听起来无比奇怪。

当这个妇人举起手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西瑞斯看到她的手腕内侧有一个三芒星的形状若隐若现。一个女巫。她是受到神迹的启发,还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师呢。

妇人拈起西瑞斯泛着玫瑰色的金发,闻了闻。

“汝所闻之,宝剑皇权。”她说,“壮丽的新篇章己翻开,你的命运己经开启,即将天翻地覆。”

妇人突然转身离开,消失在小摊之后。西瑞斯木木地站在那里,妇人的话就像是穿透了她的灵魂。她觉察到这不是一句疯疯癫癫随便说的话,这是一个预言。天翻地覆。皇权。命运。这些字眼是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面的。

这些可能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一个疯女人的傻话?

西瑞斯向上看去,看到萨尔特提着食篮,嘴巴里面鼓鼓囊囊塞了一嘴的面包。他把东西给她,烘烤的面包、水果和蔬菜。这些东西让她坚不可摧的毅力也动摇起来。要在平时,她肯定己经狼吞虎咽起来。

但是现在,不知什么原因,她胃口全无。

她也拥有一个未来。

她看到命运向她扑面而来。

*

回家的路程比平时多花了一个时辰,他们一路无话,各自在寻思。西瑞斯想她至爱的人会怎么看她呢。她连自己都己经不确定了。

她抬头看着自家的破屋子,连自己的惊讶,带着背上这样重的伤和要爆炸的头,居然能够安全抵家。

其他人之前己经与她分开了,有些事情要去帮父亲跑个腿儿。西瑞斯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手臂环着自己,祈祷不要被母亲碰上。

她走进浴室。她找到了一瓶母亲存的一瓶酒精,打开了盖子,小心的倒了一点。她也不敢多倒,怕被母亲看出来。然后,紧紧的环着自己,揭开衣服,将酒精倒在背上。

西瑞斯疼得再也忍不住,一声惨呼,紧紧的攥着拳头,脑袋抵着墙壁,背上就像有一万只豹猫的爪子划进去一样。这伤口让她觉得这是永远都好不了的那种疼法。

门被猛地拉开,西瑞斯一缩。幸好,站在门口的只是萨尔特。

“爸爸想要见你,西瑞斯。”他说。

西瑞斯注意到他的眼睛微红。

“你的手臂怎么样了?”她问,猜想他可能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太疼了才哭的。

“没断,只是扭了一下。”他走进些,神色严肃起来。“谢谢你今天救我。”

她冲他笑笑。“不救你我救谁呢?”她说。

他也笑起来。

“去见父亲吧,”他说,“我去把你的这件破衣服烧掉。”

她不知道要如何向母亲解释衣服突然不见了,但这件衣服破成这样——上面沾满了血,己经成了一堆烂布条——肯定露馅,她肯定要因此受罚。

西瑞斯出门沿着被踩得破破烂烂的草坪向屋子后面的小棚走去。那个寒酸的棚子旁边只剩下一株树了——其他都被砍下来用作冬天生火取暖 ——剩下的这株大树枝桠斜伸,像一只巨大的手掌遮着屋顶。西瑞斯每次见到它,都想起她的祖母。祖母前年就去世了。这树就是祖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种的。它就像是她的殿宇。也是她父亲的殿宇。当生活太过艰辛时,他们就会并肩躺在树上看星星,跟祖母说说话,就像她还在身边那样。

西瑞斯进了小棚,跟父亲微笑着打招呼。她很意外地看到他的工作台上干干净净,他的那些工具都不见了,锻炉里也没有剑。她从未见过地面被打扫得如此干净,墙上和天花板上空无一物。

父亲的蓝色眼睛亮了起来。他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

“西瑞斯,”他说着站起来。

过去一年里,他的黑色头发明显变灰白了。短短的胡子也变白了不少。他那双和蔼可亲的眼睛下面的黑色眼圈而又更黑了。她记得,他曾经也身材高大魁梧,就像尼索斯那样。最近,西瑞斯发现,父亲变瘦了,原来伟岸的身材也渐渐佝偻。

他走向门边将她迎过来,满是茧子的手抚在她的背上。

“跟我走走。”

她突然有点紧张。父亲只要想“走走”或者“说说”,一般是有大事要告诉她。

他们肩并肩走着,走过小棚,走向屋后的田地。黑云在不远处的天空搅动着,温热而潮湿的风一阵阵吹过来。她希望老天可以下一场及时雨,来驱走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大旱。但是很有可能,这次还跟大部分时候一样,干打雷而己。

大地在她的脚下匍匐着,干涸龟裂。植物打着卷儿,干黄而没有生机。而他们旁边的土地是属于克劳迪亚斯国王的领地,己经有好几年没有耕作。

他们爬过一座山然后停下来,望向原野。父亲没有说话,手背在身后看天空。这不是他的作风,她觉得有一丝担心害怕。

然后他开口了,好像在小心地选择着用词。

“有时候,我们并不是总有这样的福气去选择自己的道路,”他说,“我们必须为了我们所爱的人,而牺牲掉所有其他的东西。有必要时,即便是我们自己的生命。”

他叹了口气,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风在呼呼的响着。西瑞斯的心怦怦地跳,想着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真希望你永远是个孩子啊,为了这个,让我受什么苦我都愿意。”他说,看着天空,脸因为心里的痛苦而纠起来,然后又放松。

“发生什么事情了?”西瑞斯问,手拉着他的手臂。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

她感觉她的呼吸也停滞了。

“离开?”

他转身面向她,看着她的眼睛。

“你知道的,这个冬天和春天格外得难熬。这几年的大旱也愈演愈烈。我们没有钱熬过下一个冬季。如果我不去,我们家会饿死。我受到另一个国王的诏令,去帮他铸剑。酬劳不低。”

“你可以带我同去,是吗?”西瑞斯说着,声音慌乱。

他严肃地摇摇头。

“你必须留在这,帮你母亲和兄弟们。”

这件事情让她害怕起来。

“你不能留下我,让我和母亲待在一起,”她说,“不可以。”

“我己经跟她说过了。她会照顾你的。她会好好待你。”

西瑞斯脚在地上一跺,尘土飞扬。

“不!”

眼泪从眼眶中迸出来,顺着脸颊流下。

他向她走了一步。

“西瑞斯,你好好听着。皇宫里还需要时不时去送剑。我会帮你说些好话。你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铸剑,你就能自己挣一小笔钱。”

自己挣钱就有可能为自己换来更多的自由。她小巧灵活的手己经可以很熟练的往剑身和剑鞘上刻上反复的花纹和铭文了。她父亲的手掌又宽又厚,手指又粗又大。没有人有她这样的巧技。

她还是摇摇头。

“我不想成为一个铸剑师,”她说。

“这是你的血脉,西瑞斯。你在铸剑的天赋。”

她还是固执地摇头。

“我想舞剑,”她说,“而不是铸剑。”

她话一出口就后悔说了这话出来。

父亲的眉头皱起来。

“你要成为一名战士?一个格斗士?”

他摇摇头。

“终有一天,女人也可以战斗,”她说,“你知道的,我有在练习。”

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看起来很担忧。

“不行,”他坚决地说,“那不是一条你可以走的路。”

她的心沉下来,感觉她想要成为一名勇士的希望与梦想都随着他的话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并不是父亲残忍——他永不是残忍的人。他说的是现实。为了让大家都活下来,她必须做出她那一部分牺牲。

她看向远方,天空划过闪电。再几秒钟后,雷声滚滚。

她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处境有多绝望吗?她总以为,一家子人一起挺一挺就能过去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父亲要离她而去,再没有人在她和妈妈之间做保护伞了。

眼泪一滴滴掉在荒凉的土地上,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应该放弃她的梦想,接受父亲的建议吗?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当她看清楚他手里拿的剑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他走近一些。她可以更清楚的看到这件武器的样子。

这是一柄非常美丽的兵刃。剑柄是纯金的,雕刻着一只大蟒。剑锋是双刃的,看来是用最好的钢材打造的。虽然西瑞斯对工艺并不熟悉,她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把顶好的宝剑。剑刃上刻着一串铭文。

心与剑交汇之时即为胜利。

她惊呼一声,肃然盯着剑。

“是您铸的剑吗?”她问道,眼睛挪不开那把剑。

他点点头。

“是用北方人的工艺打造的,”他回答。“我用了三年来完成它。说实话,光这剑锋就花费了我们一家子一年的用度。”

她看着他。

“那为什么不卖掉?”

他坚定地摇摇头。

“这把剑不是用来卖的。”

他走近一点,意料之外,他把剑递给了她。

“这把剑是给你的。”

西瑞斯用手捂住嘴巴,发出一阵惊呼。

“给我?”她震惊地问。

他回以大大的笑容。

“你真以为我忘记了你十八岁的生日吗?”他回答。

她觉得眼泪在眼眶里己经无法控制住了。她从未如此感动过。

但是她又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关于不想要她让为一名格斗士的话,她有点困惑。

“可是,”她回答,“你说不让我去参加训练了。”

“我不想你去送死,”他解释道。“但是我看得出你心之所向。所以,这不是我能为你决定的事情。”

他手抬起她的下巴,直到她的眼睛与他的对视。

“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把剑递给她,她触到冰冷的剑身时,感到剑与她融为了一体。剑的重量非常适合她,剑柄就像专为她的手而定做的。

那些之前在她心里死去的希望和梦想在这一刻又都活了过来。

“不要告诉你母亲,”他警告着。“藏好,不要让她找到。不然她会卖掉它的。”

西瑞斯点点头。

“你要去多久?”

“在下雪之前,我会尽量回家一趟。”

“那还得好几个月呢!”她说道,退了几步。

“我不得不那样—”

“不行。卖掉这把剑。留下来!”

他抚抚她的脸。

“卖掉这把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卖掉这把剑,那之后又怎么样呢?”他摇摇头。“不行,我们需要一个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突然她意识到父亲的新工作可不仅仅是去几个月。可能是几年。

她更加灰心丧气。

他走近一些拥抱她,就像是感觉到了她所想的。

她觉得要在父亲的臂弯里哭上一哭了。

“我会想你的,西瑞斯,”他说,“你跟其他人都不同。每天,我都将抬头看看星星,想着我们处于同一片星空之下。你也会想我吗?”

起初她想要冲他大喊大叫发泄一下,说你怎么敢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他无法留下来。她不想让他心里更添负担。

眼泪又流下来,她吸吸鼻子点点头。

“我会站在我们的树下,每个晚上都去看星星。”她说。

他吻吻她的额头,温柔的拥抱她。背上的伤口像刀子一样的疼,她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我爱你,西瑞斯。”

她想要回一声,但是她说不出来任何话 —— 要说的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从马厩里牵来马,西瑞斯帮忙往马身上装食物、工具和补给。他最后一次拥抱她。她觉得她的心要因为悲伤而炸裂开来了。但是,她还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骑上马,点点头,然后催马前行。

西瑞斯在他身后挥挥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远处的小山路上。只有那个男人是真正爱她的。现在,他却走了。

雨点开始落下来,打在她的脸上。

“爸爸!”她用尽全力的呼喊。“爸爸,我爱你!”

她跪在地下,脸埋在手里开始哭泣。

她知道,生活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

第三章

拖着疼痛的脚,忍受着肺部的灼热,西瑞斯迅速地爬上陡峭的山坡,而她的两只手里的桶没有溢出一滴水。通常情况下,她会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她的母亲曾扬言,如果她日出之前不回来的话,就不给她吃早餐。不吃早餐意味着直到晚饭她都吃不上一点东西。她不介意她身上的痛楚,反正,这些疼痛至少让她把她的注意力从她父亲的离去以及离去后一切朝着悲惨的新状态转变这些事情上移开。

太阳刚刚爬上阿尔瓦山的山顶,将那里飘着的大片大片的云朵染成带着金光的粉色,风从道旁的黄草上柔柔地吹过。西瑞斯狠狠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催促自己加快一点。她母亲可不会相信他们之前常用的井己经干涸了,而隔了半里远的另一口井又排了长长的队伍,母亲只会当这是她的借口。事实上,直到她到了山顶她都没有停下来——直到她停下脚步,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远远地望去看到她的家门口停着一辆黄铜马车。母亲站在马车前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话。西瑞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块头的男人,有常人的两倍高。他穿着一件暗红色亚麻外衣,戴着一顶红色的丝绸帽子,有着浓密和灰色的长胡子。她眯起眼睛,想搞清楚。他是个商人?

她的母亲穿着她最好的衣服,那是一件绿色亚麻的曳地长裙。母亲用本该为西瑞斯买新鞋的钱买了这件长裙。这一切都不寻常。

西瑞斯犹豫着从山上走下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当她看到那个老人递给她母亲一个沉重的皮袋时,母亲憔悴的面容亮起来。她就更加好奇了。难道他们不幸的生活终于有了转机?父亲能回家了?这念头让她胸部的疼痛减轻了一点,但她不会让自己在听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就胡乱白白高兴一场。

当西瑞斯走近他们的房子时,她的母亲转身微笑地看着她——立即西瑞斯感到她的胃因为紧张而绞起来了。上一次她的母亲这样微笑——牙齿微露,眼睛闪闪发光——西瑞斯狠狠地挨了一顿鞭子。

“亲爱的女儿,”她的母亲用过于甜蜜的语气说着,咧嘴一笑,张开双臂朝她走来,西瑞斯不寒而栗。

“是这个女孩吗?”老人热切地笑了一下,他的黑珠子一样的眼睛又睁大些,看着西瑞斯。

从近距离看来,西瑞斯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胖子的皮肤上的每一条皱纹。他那宽阔扁平的鼻子似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脸。他拿下自己的帽子,全是汗水的秃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母亲像跳舞一样滑步到西瑞斯身旁,将水桶从她的手上接过去,放在旁边的草地上。这个姿态证实西瑞斯的猜测,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开始觉得恐慌感从心里升起。

“来见见我的骄傲和快乐,我唯一的女儿,西瑞斯,”她的母亲说着,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一颗眼泪。 “西瑞斯,这是布拉库老爷。给你的新主人行个礼。”

西瑞斯的胸口被恐惧狠狠刺中。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西瑞斯看着她的母亲,背对着布拉库老爷。她的母亲冲她笑笑,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邪恶的笑容。

“主人?”西瑞斯问。

“为了使我们家免于破产,在大家面前尊严扫地,仁慈的布拉库老爷向你父亲和我提出了一个慷慨的交易:一麻袋黄金换取你。”

“什么?”西瑞斯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沉入大地。

“好啦,现在乖乖地行个礼,” 她的母亲说着,向西瑞斯投来警告的一瞥。

“我不,”西瑞斯说着,退后一步,她的胸部剧烈起伏,后悔自己真傻,没有立即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一个奴隶主。而这个交易则是要换她的命。

“父亲决不会把我给卖掉,”她咬着牙说,她心里的惊骇和愤慨不断加剧。

她的母亲皱着眉头,拉着西瑞斯的手臂,她的指甲就像要穿透西瑞斯的皮肤。

“如果你乖一点,这个人可能会让你成为他的妻子。对你来说,这可是一个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她低声地说。

布拉库老爷舔了舔他薄薄的起皮的嘴唇,浮肿的眼睛贪婪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西瑞斯的身体。她的母亲怎么能这样对她?她知道她的妈妈不像爱她的兄弟那样爱她,但是怎么能这样?

“玛丽塔,”他从鼻子里哼哼。 “你告诉我你的女儿是一个美人儿,但你忘了告诉我,她是这样一个精致美丽的小东西。我敢说,我从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嘴唇像她这样鲜嫩,眼睛像她这样热情,身体像她这样结实而精致”。

西瑞斯的母亲把一只手按在她的心脏的地方,叹了口气。 而西瑞斯觉得她简直要呕吐了。她把手攥成拳头,把手臂从她母亲的抓握中抽了出来。

“也许我应该再问你要多一些钱的,既然她这么让您高兴的话,”西瑞斯的母亲说着,眼睛里似乎有不舍。 “她毕竟是我们唯一心爱的女儿。”

“我愿意为这样的美丽付更多的钱。再给你五个金币,足够了吗?”他问道。

“你是如此的慷慨,”她母亲说。

布拉库老爷缓步到他的马车上去拿金子。

“父亲绝不会同意的。”西瑞斯冷笑道。

西瑞斯母亲威胁的向她走近一步。

“哦,但这的确是你父亲的主意,”她母亲厉声说道,高高地扬起她占了半个额头的眉毛。西瑞斯知道她这是在撒谎——每当她这样扬起眉毛,就说明她在撒谎。

“你真的认为你的父亲爱你胜过我吗?”她母亲问。

西瑞斯眨眨眼,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永远也不会爱那种认为她比我更好的人。”她补充说。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西瑞斯问,她的愤怒演变成绝望。

布拉库老爷手里拿着金子,摇摇摆摆地到西瑞斯母亲面前递给她。

“为你的女儿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的。”他说。 “她会是一个好妻子,并且为我生很多儿子。”

西瑞斯咬了咬嘴唇,一遍一遍地摇摇头。

“布拉库老爷明天早上来接你,所以现在进去,把你的东西打包好。”西瑞斯母亲说。

“我不!”西瑞斯尖叫。

“这就是一直以来你的问题,丫头。你永远只想到自己。这些金子,”她的母亲说,将叮当作响的钱包在西瑞斯面前晃了晃,“能让你的兄弟活下去,让我们的家人团聚,让我们能够留在我们的家里,修正一下这些破屋漏舍。你难道就不能为大家考虑一下?”

一瞬间,西瑞斯想自己也许是真的太自私了。但后来她才意识到她的母亲又在利用自己对兄弟的爱来玩心理游戏了。

“别担心,”西瑞斯的母亲说着转向布拉库老爷。“西瑞斯会顺从您的。您只需要拿些手段来压一下她,她就会变得像羔羊一般温顺。”

决不。她永远不会是那个男人的妻子或任何人的财产。她永远不要让她的母亲或任何人拿五十五枚金币来换她的命。

西瑞斯狠狠地说,“我永远不会随那个人走的”,并向他露出厌恶的表情。

“不知感恩的小崽子!”母亲喊道。 “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会把你的腿打断,你就永远都走不了了。现在你给我进屋子去!”

被母亲殴打的念头又将她深入到五脏六腑的恐惧回忆都拉了回来; 她又想起五岁那年那个可怕的时刻,她的母亲狠狠的抽打她,直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在黑暗之中。那次殴打带来的伤口,连同许许多多其他的伤口都己经愈合了,但在西瑞斯的心里,那个伤口从未停止流血。而现在,她己经确定的知道她的母亲不爱她,从来没有爱过她,她的心就像被撕开了一个永远流血的大口子。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西瑞斯母亲就己经走上前来狠狠地甩了她几个耳光,打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一开始,西瑞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她几乎要向后退缩。但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向她厉声说,她不能退缩,不能总是像以前那样退缩。

西瑞斯朝着她的母亲打回去,打到了她母亲的脸颊。她出手那么重,以至于她的母亲摔倒在地上,惊恐地喘气。

她的母亲红着脸爬起来,抓着西瑞斯的肩膀和头发,用膝盖顶在西瑞斯的肚子上。当西瑞斯痛苦地佝偻下去,母亲用她的膝盖去踢打西瑞斯的脸,把她打倒在地。

奴隶主站在那看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笑着看着母女两争斗,显然正高兴。

尽管受到如此攻击,西瑞斯还是大声的咳嗽着站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尖叫着撞向自己的母亲,把撞到地上。

一切到今天为止。这是西瑞斯所有能想到的。所有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被爱过,从来都受到鄙夷和虐待,这让她充满了愤怒。西瑞斯攥紧拳头一拳一拳地落在母亲的头上脸上,愤怒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哽咽失声。

直到最后,她的母亲再也不动了。

西瑞斯每哭一声,肩膀就抖动一下,内心里的所有苦水都顺着眼泪流了出来。她抬头,带着更强烈的仇恨看着奴隶主。

“你这小丫头不错,”布拉库老爷脸上挂着一个诡密的笑容说着,他从地上捡起那袋子黄金,挂在自己的皮带上。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他突然双手抓起西瑞斯,爬进车厢,快速地把她扔进车里,仿佛她是一袋土豆。他庞大的体积和力量让她无法反抗。他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拿着一条锁链,说道,“我可不会傻到认为你明天早上还会乖乖地待在那里。”

她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家。当她想到自己的兄弟和父亲,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是,如果她要救自己,在那条锁链锁上她的脚踝之前,她就不得不做出选择。

因此,她聚集了她所有的力量挣脱了那个男人的钳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他向后跌出了车厢,又滚落到地上。

她以最快的速度从马车上跳下,顺着土路拼命就跑,离开了那个她发誓永远不再叫她母亲的女人,离开了她所认识和喜爱的一切。

第四章

当他端着盛酒的黄金高脚杯时,萨诺斯试图努力在王室成员环绕的环境下维持他脸上的愉快表情。但他不能。他恨这里。他痛恨这些人,他的家人。他讨厌参加王室聚会,特别是那些追捧杀戮的人。他知道国家的子民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有多么贫穷。 他了解这些浮华与傲慢是多么的毫无意义,多么地不公平。他会不惜任何代价远离这里。

站在他的表兄弟路西斯、安丽娜和瓦列乌斯 旁边,萨诺斯没有丝毫要参与他们那无意义谈话的努力。 相反,他望着王室宴会的嘉宾们穿着宽袍长服在皇宫花园里漫步,脸上尽是伪善的笑容和虚假的友善。他的几个堂兄弟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和放满食物和葡萄酒的桌子旁边奔跑追逐,向对方投掷食物。 有些人则在谈论杀戮之祭中他们最喜欢的场景,边大笑边模仿今天在战斗中死去的勇士。

这里有数百人,萨诺斯想,但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尊敬的。

“下个月,我要再买三个格斗士,”路西斯,最年长的那个用他吵嚷的语气说着,拿一块丝手帕擦了擦滴在他眉头的汗水。 “斯蒂法努连我付的一半的钱都不值当。 如果他不是已经死了,我就会亲自用剑砍死他。谁让他在第一轮就打得像个娘儿们一样的。”

安丽娜和瓦列乌斯笑了起来,但萨诺斯并没有觉得他的意见有什么趣味。无论他们是否认为杀戮之祭祀是不是一场游戏,英勇的战士和牺牲的人都应该受到尊重。

“嗯,你看到贝努尼斯了吗?”安丽娜问,她的大蓝眼睛说话时又睁大了一点。 “我其实正在考虑要不要买他,但是我去看他排练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地自负。你能相信吗?”她补充着,气呼呼地又转了一下她的眼珠。

“而且他很臭,像一只臭鼬鼠。”路西斯补充。

每个人都笑起来。除了萨诺斯

“我们没人挑他,”瓦列乌斯说。 “虽然他坚持了那么长时间,太超出我们的预期了。他的体格简直吓人。”

萨诺斯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贝努尼斯是整个竞技场体格最好的人,”他插话道。 “如果你不懂的话,就不要再谈战斗的艺术这件事了。”

其他人变的安静起来。安丽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个碟子,只顾盯着地上看。瓦列乌斯挺起了胸膛,双手交叉胸前,皱着眉头。他走近萨诺斯,仿佛要向他挑战,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算了,别提那些妄自尊大的格斗士了,”安丽娜说着,拦在他们中间,试图缓和局面。她招手示意男孩子们走近些,然后低声说,“我听到一个古怪的传言。一只小蜜蜂告诉我的,国王希望有王室成员参加杀戮之祭的竞技。”

他们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然后陷入了沉寂。

“也许,”路西斯说。 “但那不会是我。我可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参加一个愚蠢的游戏。”

萨诺斯知道他能击败大多数格斗士们,但杀死另外一条生命可不是他想做的事。

“你只不过是怕死罢了,”安丽娜说。

“我才不是,”路西斯反驳。 “收回你说的话!”

萨诺斯的耐心己经用完了。他走开了。

萨诺斯看着他的远房亲戚斯蒂芬尼娅在到处徘徊着,似乎在寻找一个人——可能是在找他。几个星期前,王后曾表示,他注定要和斯蒂芬尼娅在一起。但是萨诺斯并不这样觉得。斯蒂芬尼娅像他其他的表亲一样都被宠坏了。让他与她结婚,他宁愿放弃他的姓氏、他的血统,甚至他的剑。 她看起来很美,的确美丽——她的头发金黄,皮肤乳白,嘴唇鲜红——但如果让他再花一刻钟听她谈论人生怎么这么不公平,他会想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

他忙不迭地向旁边的玫瑰花丛中一躲,躲过所有宾客的目光。 但正当他转过拐角,斯蒂芬尼娅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棕色眼睛亮亮的。

“晚上好,萨诺斯,”她闪亮地微笑着,大部分的男孩可能对这微笑毫无抵抗之力。所有男孩,除了萨诺斯。

“你也晚上好,”萨诺斯说着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她拎起她的及踝长裙,跟在他身后,像是一只讨厌的蚊子。

“你觉不觉得这太不公平——”她开始说。

“我很忙,”萨诺斯的语气一说出来就比他预期的要严厉。 她惊讶地喘了一下。然后,他转向她。 “对不起……我只是厌倦了这么多的舞会。”

“也许你愿意和我一起逛逛花园?”斯蒂芬尼娅说,她走近些,挑了挑右边的眉。

那绝对的是他打死也不想去做的事情。

“听着,”他说,“我知道王后和你的母亲都自认为,我们俩个应该在一起,但是……”

“萨诺斯!”他听到身后一声呼喊。

萨诺斯扭头看见国王的信使走过来。

“国王希望你立刻去瞭望亭找他。”他说。 “还有你,我的小姐。”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萨诺斯问。

“有很多事要讨论,” 信使说。

他过去很少有跟国王对话,萨诺斯想知道这次可能是什么事情。

“当然,”萨诺斯说。

更让他沮丧的是,斯蒂芬尼亲亲热热地搂着他,两人一起跟着信使来到瞭望亭。

萨诺斯到时发现几个国王的顾问,甚至王储都已经坐在长凳和椅子上。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也被邀请了。他几乎对这些谈话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因为在帝国统治方面,他的意见总是与这里的每个人差异巨大。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他心想,就是不要讲话。

“你们两在一起是多么可爱的一对情侣啊,”他们走进来时,王后带着温暖的笑容说。

萨诺斯抿紧了他的嘴唇,带着斯蒂芬尼娅坐在他旁边。

一旦每个人都坐定,国王站了起来,大家都安静下来。他的国王叔叔穿着紫色的及膝长袍,这是专属于国王的颜色,而 其他人的长袍都是白、红、蓝色的。在他的秃头上顶着一只黄金花冠,即使在他微笑的时候,他的脸颊和眼睛依然是耷拉下来的。

“最近这些平民非常不守规矩。”他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他用国王那威严的眼神慢慢地扫视着所有的面孔。 “是时候提醒他们谁才是他们的国王了,我们要制定更严厉的制度和法则。从今往后,所有的财产和粮食的赋税都将翻倍。”

人群发生一阵惊讶的杂音,随后他们都点头同意。

“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我的王,”他的顾问之一说道。

萨诺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人民征收双倍的税?他长时间混迹平民之中,他知道现在的税已经超出了大多数普通百姓能承受的范围。他曾经看到母亲悼念自己饿死的孩子。就在昨天,他还给一个无家可归的四岁女孩提供了一些食物。那个孩子的每根骨头都在她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萨诺斯不得不看向别处,否则他肯定要出来反对这种疯狂。

“最后,”国王说,“从现在开始,为了打压日益猖狂的地下革命,每一个家庭的长子都将成为国王的军队的仆从。”

在座的人都交口称赞国王英明。

最后,萨诺斯觉得国王还是转向了他。

“萨诺斯,”国王最后说。 “你今天一直都很沉默啊。 说话!”

瞭望亭中的众人都沉默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投向萨诺斯。 他站起来。他知道他必须说出来,为了那个瘦弱的女孩,为了那个悲伤的母亲,为了那些死活看起来都不怎么重要的生命,为了那沉默无言的人们。他需要为他们发声,如果他不这么做,没有人会这么坐。

“更严厉的法规并不会击碎叛乱分子,”他说,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这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企图恐吓人民、剥夺他们的自由只会迫使他们起来反对我们,迫使他们去参加革命。”

有些人笑了,而另一些人则在窃窃私语。斯蒂芬尼娅拉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但是他挣脱了她。

“一个伟大的国王应该使用的爱而不是恐惧来统治他的臣民。”萨诺斯说。

国王给王后恨恨的一瞪。他站起来走向萨诺斯。

“萨诺斯,你敢说出来,是个勇敢的年轻人,”他说,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你不是说过,你弟弟难道不是惨遭这些人的毒手,同样一批人,那些自由人?”

萨诺斯红了眼。他的叔叔怎么敢如此轻率地提起他弟弟的死?多年来,萨诺斯已经学会在哀悼他的兄弟时隐藏起自己的悲痛。

“那些杀死我弟弟的人并没有足够的食物养活自己,”萨诺斯说。 “一个绝望的人会采取孤注一掷的措施。”

“你是在质疑王的智慧吗?”王后问。

萨诺斯无法相信没有其他人站起来反对。难道他们看不出这是多么地不公平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新的法律只会替叛乱火上加油吗?

“你们无法愚弄人民。如果你只让他们痛苦,而只为自己着想,他们怎么会信任你呢?”萨诺斯说。

从其他人那边传来不以为然的哼声。

“你说的话真难听,我的侄子,”国王说,望向他的眼睛。“让我几乎以为你想要加入叛军了。”

“或者他已经是叛军的一份子了吗?”王后说,她的眉毛高高地挑着。

“我不是,”萨诺斯咆哮。

瞭望亭的空气变得更加热了。萨诺斯意识到如果他一不小心,他可能会被指控叛国罪——一种要将他判处死刑的罪名。

斯蒂芬尼娅站了起来,握着萨诺斯的手——他对她的不合时宜的举动非常生气,他一挥手甩开了她的手。

斯蒂芬尼娅再也无法维系她的镇定,难过地低下头。

“也许是时候让你看看你那些愚蠢的信念究竟蠢在什么地方了,”国王对萨诺斯说。“我们的决定现在生效,即刻执行。”

“不错,”王后突然笑着说。“现在,让我们继续第二个议题。萨诺斯,作为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我们王室为你选择了一门婚姻。我们已经决定了你和斯蒂芬尼娅要马上完婚。”

萨诺斯瞟了一眼斯蒂芬尼娅,她的眼里噙着泪,脸上满是担心的神情。他感到骇然。他们怎么能对他做这样的要求?

“我不能娶她,”萨诺斯低声说,胃里因为愤怒和紧张而绞痛。

人群又一阵骚动。王后飞快地站起来,她的动作如此之快,连椅子都向后砰地一声倒下了。

“萨诺斯!”她大叫着,双手在身体两侧紧紧握成拳。“你好大的胆子敢违抗国王?无论您是否愿意,你都必须娶斯蒂芬尼娅。”

萨诺斯看着斯蒂芬尼娅,眼神悲伤。她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你认为你太好,我配不上你?”她问,她的嘴唇不停颤抖。

他向斯蒂芬尼娅走了一步,尽管他现在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在他靠近之前,她双手捂住脸哭泣着跑出了瞭望亭。

国王站在一旁,显然被激怒了。

“你敢拒绝她,孩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生硬,在亭子里雷鸣般的咆哮着,“那你就去地牢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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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Ilmumiskuupäev Litres'is:
10 oktoober 2019
Objętość:
82 lk 5 illustratsiooni
ISBN:
978164029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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