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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古柏大數圍,轉運司歲遣官點視。相傳為陰君手種。余以成都孔明廟柏觀之,彼止劉蜀時物,乃大此數倍。然段文昌《修觀記》已云「峭壁千仞,下臨沸波,老柏萬栽,上蔭峰頂」,段時已稱老柏,或真陰君所植,直差瘦耳。陰君以煉丹濟人為道業,其法猶傳,知石泉軍章森德茂家有陰丹甚奇,即陰君丹法也。

觀中唐以來留題碑刻以百數,暑甚不暇?讀。道家以冥獄所寓為酆都宮,羽流云此地或是。

晚行數十里,至竹平宿。

癸丑。發竹平。七十里,至忠州。有四賢閣,繪劉晏、陸贄、李吉甫、白居易像,皆嘗謫此州者。又有荔枝樓,樂天所作。

又行五十里,至萬州武寧縣。八十里,至萬州。宿在江濱。邑里最為蕭條,又不及恭、涪。蜀諺曰:「益、梓、利、夔最下,忠、涪、恭、萬尤卑。」然泝江入蜀者,至此即捨舟而徒,不兩旬可至成都,舟行即須十旬。

甲寅。早遊西山。萬有西山及岑公洞,皆可遊。岑叟事見嚴挺之碑,隋末避地得道。洞隔漲江,不暇往。

西山之麓登阪,及山半,得平地,有泉溢為小湖,作亭堂其上,荷芰充滿,四山紫翠環之,亦佳處也。山谷題字極稱許之。湖上有煙霏閣,取題中語也。

食頃回,解舟。六十里,至開江口。水自開、達州來合大江。四十里,至下巖。沿江石壁下,忽嵌空為大石屋,即石壁鑿為像設,前有瑞光閣,閣上石巖如簷,覆之水簾,落巖下排溜閣前,此景甚奇。然此水乃山頂田間灌溉之餘,旱則涸矣。閣前有大荔枝兩株,交柯蔽映。入蜀道,至此始見荔枝。

巖壁刻字尤多,坡、谷皆有之。坡書殊不類,非其親蹟。寺屋尤弊壞。昔有劉道者創之,劉死,鑿巖壁以藏骨,今有石室處可辨也。

四十里,至雲安軍。又十餘里,風作水湧,泊舟宿。

乙卯。過午,風稍息,遂行。百四十里,至夔州。余前年入蜀,以重午至夔,魚復方漲,八陣在水中,今來水更過之,六十四蕝不復得見,頗有遺恨。

峽江水性大惡,飲輒生癭,婦人尤多。前過此時,婢子輩汲江而飲,數日後發熱,一再宿,項領腫起,十餘人悉然。至西川月餘,方漸消散。守、倅乃日取水於?龍山泉,去郡十許里,前此不知也。

丙辰。泊夔州。早遣人視瞿唐水齊,僅能沒灩澦之頂,盤渦散出其上,謂之灩澦撒髮。人云如馬尚不可下,況撒髮耶!是夜,水忽驟漲,渰及排亭諸簟舍,亟遣人毀拆,終夜有聲,及明走視,灩澦則已在五丈水下。或謂可以僥倖乘此入峽,而夔人猶難之。同行皆往瞿唐祀白帝,登三峽堂及遊高齋,皆在關上。高齋雖未必是杜子美所賦,然下臨灩澦,亦奇觀也。

丁巳。水長未已,辰、巳時,遂決解維。十五里,至瞿唐口,水平如席。獨灩澦之頂,猶渦紋瀺灂,舟拂其上以過,搖艣者汗手死心,皆面無人色。蓋天下至險之地,行路極危之時,傍觀皆神驚,余已在舟中,一切付自然,不暇問,據胡?坐招頭處,任其盪兀。每一舟入峽數里,後舟方敢續發。水勢怒急,恐猝相遇,不可解拆也。帥司遣卒執旗,次第立山之上,下一舟平安,則簸旗以招後船。舊圖云:「灩澦大如襆,瞿唐不可觸。灩澦大如馬,瞿唐不可下。」此俗傳「灩澦大如象,瞿唐不可上」,蓋非是也。後人立石辯之,甚詳。

入峽百餘步,南壁有泉,相傳行人欲飲水,則叫呼曰人渴也,泉出巖罅,盡一杯而止。舟行速且難梢泊,不暇考也。

峽中兩岸,高巖峻壁,斧鑿之痕皴皴然,而黑石灘最號嶮惡。兩山束江驟起,水勢不及平,兩邊高而中窪下,狀如茶碾之槽,舟楫易以傾側,謂之茶槽齊,萬萬不可行。余來,水勢適平,免所謂茶槽者。又水大漲,渰沒草木,謂之青草齊,則諸灘之上,水寬少浪,可以犯之而行。余之來,水未能盡漫草木,但名草根齊,法亦不可涉,然犯難以行,不可回首也。

十五里,至大溪口。水稍闊,山亦差遠,夔峽之險紓矣。

七十里,至巫山縣宿。縣人云:「昨夕水大漲,灩澦恰在船底,故可下夔峽。至巫峽則不然,則須水退十丈乃可。」是夕,水驟退數丈,同行者皆有喜色。

戊午。乘水退下巫峽,灘瀧稠險,濆淖洄洑,其危又過夔峽。

三十五里,至神女廟。廟前灘尤洶怒,十二峰俱在北岸,前後蔽虧,不能足其數。最東一峰尤奇絕,其頂分兩歧,如雙玉篸插半霄,最西一峰似之而差小。餘峰皆鬱嵂非常,但不如兩峰之詭特。相傳一峰之上,有文曰「巫」,不暇訪尋。自縣行半里,即入峽。時辰巳間,日未當午,峽間陡暗如昏暮,舉頭僅有天數尺耳。兩壁皆是奇山,其可儗十二峰者甚多。煙雲映發,應接不暇,如是者百餘里,富哉其觀山也。十二峰皆有名,不甚切,事不足錄。

神女廟乃在諸峰對岸小岡之上,所謂陽雲臺、高唐觀,人云在來鶴峰上,亦未必是。神女之事,據宋玉賦云以諷襄王,其詞亦止乎禮義,如「玉色頩以赬顏」、「羌不可兮犯干」之語,可以概見。後世不?,一切以兒女子褻之。余嘗作前後《巫山高》以辯。今廟中石刻引《墉城記》:瑤姬,西王母之女,稱雲華夫人,助禹驅鬼神,斬石疏波,有功見紀,今封妙用真人,廟額曰凝真觀,從祀有白馬將軍,俗傳所驅之神也。

巫峽山最嘉處,不問陰晴,常多雲氣,映帶飄拂,不可繪畫,余兩過其下,所見皆然。豈余經過時偶如此,抑其地固然?「行雲」之語,亦有所據依耶?世傳巫山圖,皆非是;雖夔府官廨中所畫亦不類。余令畫史以小舠泛中流摹寫,始得形似。今好事者所藏,舉不若余圖之真也。

廟有馴鴉,客舟將來,則迓於數里之外,或直至縣。下船過,亦送數里。人以餅餌擲空,鴉仰喙承取不失一。土人謂之神鴉,亦謂之迎船鴉。

二十里,至東奔灘。高浪大渦,巨艑掀舞,不當一槁葉,或為渦所使,如磨之旋。三老挽招竿叫呼,力爭以出渦。

二十里,過歸州巴東縣,有寇忠愍公祠。縣亭二柏,傳為公手植。

九十里,至歸州。未至州數里,曰吒灘,其嶮又過東奔。土人云黃魔神所為也。連接城下大灘,曰人鮓甕。很石橫?,據江十七八。從人船傾側,水入篷窗,危不濟。聞交代胡長文給事已至夷陵,欲陸行,舟車且參辰,義不可相避,泊秭歸以須之。

己未。泊歸州。峽路州郡固皆荒涼,未有若歸之甚者。滿目皆茅茨,惟州宅雖有蓋瓦,緣江負山,偪仄無平地。楚熊繹始封於此,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其後始大,奄有今荊湖數千里之廣。

州東五里,有清烈公祠,屈平廟也。秭歸之名,俗傳以屈平被放,其姊女嬃先歸,故以名,殆若戲論。好事者或書作此「姊歸」字。

倚郭秭歸縣,亦傳為宋玉宅。杜子美詩云:「宋玉悲秋宅。」謂此縣傍有酒壚,或為題作「宋玉東家」。

屬邑興山縣,王嬙生焉。今有昭君臺、香溪,尚存。城南二里有明妃廟。余嘗論歸為州僻陋,為西蜀之最,而男子有屈、宋,女子有昭君。閥閱如此,政未易忽。

庚申、辛酉。泊歸州。歸故嘗隸湖北,近歲以地望形勢正在峽中,乃以屬夔,是矣。而財賦仍隸湖北,歲輸止二萬緡,而一州兩屬,罷於奔命,非是。當別撥此緡補湖北而併以歸隸夔,始盡事理。

壬戌。泊歸州。水驟退十許丈,沿岸灘石森然,人鮓甕石亦盡出。望昨夕繫舟排亭,乃在半山間。移舟近東泊。從船遷徙稍緩,為暗石作觸,水入船,幾破敗。

癸亥。泊歸州。假郡中小圃,挈孥累暫駐望洋軒。所謂圃者,崖上不能兩畝,花竹蕭然。有秭歸、懷忠二小堂。前後山既高且近,堂堂??,迫而臨之,如欲覆壓。

甲子。泊歸州。長文自峽山陸行,暮夜至歸鄉沱渡江,往渡頭迓之。余前入蜀時,亦以江漲不可泝,自此路來,極天下之艱險。乃告峽州守管鑑、歸州守葉默、倅熊浩及夔漕沈作礪,請略修治。先是過麻線堆下,人告余不須登山,有浮屠法寶於山?刊木開路,盡避麻線之厄,縣尉孫某作小記龕道傍石壁上。余感之,謂一道人獨能辦此,況以官司力耶?乃作《麻線堆詩》以遺四君。是時,余改成都路制置使,號令不及峽中,故以詩道之。繼而四君皆相聽許,以鹽、米募村夫鑿石治梯級,其不可施力者,則改從他塗。除治十六七,商旅遂以通行。新制使之來正賴此,然猶歎?行路之難,特不見未修治以前耳。

乙丑、丙寅。泊歸州。

丁卯。欲解船,而長文固留,復泊歸州。

八月戊辰,朔。發歸州。兩岸大石連延,蹲踞相望,頑很之態,不可狀名。

五里,入白狗峽。山特奇峭,峽左小溪入玉虛洞中,可容數百人。

三十里,至新灘。此灘惡名豪三峽,漢、晉時,山再崩,塞江,所以後名新灘。石亂水洶,瞬息覆溺,上下欲脫免者,必盤博陸行,以虛舟過之。兩岸多居民,號灘子,專以盤灘為業。余犯漲潦時來,水漫羨不復見灘,擊楫飛度,人翻以為快。

八十里,至黃牛峽。上有洺川廟,黃牛之神也,亦云助禹疏川者。廟背大峰,峻壁之上,有黃?如牛,一黑?如人牽之,云此其神也。廟門兩石馬,一馬缺一耳,東坡所書歐陽公夢記及詩甚詳。至今人以此馬為有靈,甚嚴憚之。古語云:「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言其山岧嶢,終日猶望見之。歐陽公詩中亦引用此語。然余順流而下,回首即望斷,「如故」之語,亦好事者之言耳。自此以往,峽山尤奇,江道轉至黃牛山背,謂之假十二峰。過假十二峰之下,兩岸悉是奇峰,不可數計,不可以圖畫摹寫,亦不可以言語形容,超妙勝絕,殆有過巫陽處。歐陽公所以泝峽來遊,正不為黃牛廟也。

黃牛峽盡,則扇子峽。蝦蟆碚在南壁半山,有石挺出,如大蟆,呿吻向江。泉出蟆背山竇中,漫流背上散下。蟆吻垂頤頷間如水簾以下於江,時水方漲,蟆去江面纔丈餘,聞水落時,下更有小磯承之。張又新《水品》亦錄此泉。蜀士赴廷對,或挹取以為硯水,過此,則峽中灘盡矣。

三十里,得南岸平地,曰平善?。出峽舟至是皆檥泊,相慶如更生。舟師、篙工皆有犒賜,上下歡然。將吏以刺字通賀,不待至至喜亭也。舟將至平善壩,青天烈日中,忽大風急雨傾盆。食頃,至壩下,風定雨止,晴色如故,若江漬之神相送者。

己巳。發平善壩。三十里,早食。時至峽州。登至喜亭。敝甚,不稱坡翁之記。州宅有楚塞樓,山谷所名。古語曰:「荊門虎牙,楚之西塞。」夷陵即其地。自古以為重鎮。三國時,又為吳之西陵。陸遜以為夷陵要害,國之關限。今吳、蜀共道此地,但為蕞爾荒壘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