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suta

奴隶、战士、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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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西瑞斯的头发被撩到脖子后面,她等待着斧头落下。人群已经沉默了,她听到刽子手将武器举到空中的声音。

在那一刻,她的整个生命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然而,让她吃惊的是,刀没有落下来。

相反,她感到有一只手臂搂着她的腰。

片刻之后,有人将她举到空中。

她肚子向下,弓着身子。然后才发现自己横卧在马背上,头朝下搭在马身上。有人也跟着跳上马背,然后催马疾行。西瑞斯感到一只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腰,防止她坠落。她听到箭支嗖嗖射来,又被盔甲及盾牌挡住。

帝国士兵大声叫喊,观众也鼓噪起来,但他们的声音都随着马飞奔而去慢慢消失了。

骑了一段时间后,马停了下来,她感觉到抓她的人下了马。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了她的腰,把她拎下来放在了地上。

她把眼罩取下来。当她看到萨诺斯的脸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来,”他说,挽着她的手,拉着她朝宫殿走去。

“等等,”她说,“为什么......怎么......?”

她注意到她的手还在颤抖,她无法相信她还没有死。

他把她拖进正门,她的膝盖瘫软几乎无法走路,困惑、愤怒和惊讶统统在心里奔突。

“我们现必须向国王和王后说清楚,在帝国士兵追杀我们之前,”萨诺斯说。

西瑞斯感觉身体有千斤重,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一想到要见到国王和王后,她就感到全身都僵了。

“不!为什么?”她问,“他们要处死我。”

萨诺斯将她拉到前庭的一个柱子后面,轻轻地将她按靠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看着她的眼睛。

“我在竞技场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他说。

她眯起了眼睛。

“你可以相信我,以命相托。”

他身体前倾,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且......我需要你,”他说。

萨诺斯抬起手,看着西瑞斯嘴唇,用他的指尖轻抚着她的嘴唇,他的抚摸轻如鸿毛般轻巧。

她高兴地颤抖着,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气味包围着她。 但是她的理智与情感仍然在天人交战,她不禁僵在那里。不,不可以,她不可以因为他的触碰而喜悦,她要禁止她的身体违背她的意愿。他仍然是他们的敌人。而且,只要她活着一日,他都将是她的敌人。

他的手放在她的脑后,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这样的柔情蜜意让西瑞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她感到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间,他们的身体挨着对方,热情而温柔。

“但是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说着,扯开了一点距离。“来吧,我们需要去见国王和王后。我有一个计划。”

她虽然不愿意,还是让他领着进入了巨大的前庭。 他们跑过一排排高达穹顶的大理石柱子。西瑞斯之前从前不曾见到过这样的建筑。这似乎是一座神造出来的宫殿。丝绸窗帘,闪亮的水晶吊灯,大理石雕像,金色花瓶装饰着室内。对于刚刚离开地牢的她来说,对于一生都活在极端贫困中的她来说,就好像她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达二楼之后,他带领她走到一个巨大的青铜门前,然后打开了门。他们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房间,在尽头的红色大理石柱子旁,两排坐满了精细打扮的男男女女,中间有两个宝座,那里坐着国王和王后。

握着西瑞斯的手,萨诺斯朝着宝座走去。

国王站起来,满脸通红,血管从他的额头突出。

“你做了什么?”他吼道。

王后用手按住国王的手,但国王只是用威胁的目光制止了她的手势。

“如果你答应饶恕西瑞斯的生命,我会同意娶斯蒂芬尼娅,”他大声说。

西瑞斯瞥了一眼萨诺斯,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搞不清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你认为是你在管理这个王国吗,小子?”国王说,然后转身向帝国士兵道。“逮捕他们!”

“你不会抓我!”萨诺斯喊道,同时大胆的向前一步,他指着国王。

但是帝国士兵并没有听从萨诺斯的话。

国王挥挥手,西瑞斯和萨诺斯再次被抓住了,而这一次,他们两人都被抓走关在了地牢。

*

西瑞斯站在铁栏杆旁边,窥视地牢外面的走廊,她的不可置信慢慢被绝望取代。 还没有过一个小时呢,现在她又回到这个腐烂的洞窟里,等待着她的命运。至少现在,他们两个拥有一整个牢房,没有恶霸需要防备。除了这一点,她知道她的前景暗淡。非常黯淡。

她想着与她一起被押上绞首架的人,想他们是否己经被处决了,想他们是否己经成为这个残酷的帝国里千千万万的受害者之一。

然后,还有阿波罗......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睛,她眨眨眼,让眼泪落下去。

她瞥了一眼坐在肮脏地板上的萨诺斯,那个让人憎恶的国王一句话就剥夺了他所有的尊严。

“我很抱歉,”他说,微微后倾,脑袋抵到地牢的墙上。“我没想到我的叔叔会将我们扔在监狱里。”

“你不可能预先知道的,”西瑞斯说。

“我应该知道的。”

然后是长时间的停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西瑞斯想。再一次审视为什么他们会被关在这里并不会改变他们现在的情况。

萨诺斯站起来,来回踱步几次。

“我错误地判断了王后让我娶斯蒂芬尼娅的意愿,看起来她的意愿并不那么强烈,”他说。

他踢了几脚墙,那么重,重得踢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西瑞斯几乎认为他可能会打破这个牢笼。

“不要因他人的残酷而责怪自己,”她看着他平静下来才对他说,他们的视线在暗淡的光下相接。

“我从来不应该停止那匹马。”

她盯牢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如此激烈,他的指尖留在她的唇上的记忆,他的身体压着她的,这种感觉仍然在共鸣。

她听到了楼下通道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看见了一队帝国士兵将一位年轻女孩和几名男子丢进旁边的牢房。

她倒吸一口冷气。

“昂卡?”她说着,透过铁栏杆深深凝视,认出了她。

昂卡用血迹斑斑的手握住栏杆,她的浑身密布烧伤的痕迹,她那可爱的黑色小卷发不见了,长短不均的耷拉着。

“西瑞斯?”她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

帝国士兵开了牢房的门,将萨诺斯和西瑞斯拉出来,沿着走廊拖走。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兄弟们还好吗?雷萨斯怎么样?”西瑞斯回身向着昂卡,不顾一切地想知道答案。

“打了一仗......”昂卡开始说。

但是他们己经转过墙角,西瑞斯再也无法听到昂卡说了什么,只听到帝国士兵们笨重的靴子落地的声音。 这简直让她无法承受。

“我要求你告诉我,现在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萨诺斯说。

士兵们保持着沉默,推着他们向前,西瑞斯心脏剧烈跳动着,就像是她要被行刑前的那一刻一样。

他们一路被推搡着沿着走廊走下去。到达楼梯那里时,帝国士兵停下了。

“走,”一个人说。

西瑞斯困惑的看向萨诺斯。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开始爬楼梯。

上面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西瑞斯想着。完全不能相信或希望她真的可以自由离开了。停在那里的那辆车是要带他们去绞首架吗?那里十几个帝国士兵正在等待着,火焰箭也在随时戒备?

萨诺斯捏捏她的手,他的脸看起来比她那种来势汹汹的焦虑感觉要平静得多。她想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还保持这样的平静。

他们爬到了阶梯的顶部,西瑞斯看到了王后站在他们的面前,她的手在身体两侧紧握着。

王后低头看着西瑞斯和萨诺斯和交握的手,皱起了眉头。

“我跟国王说了情,他同意给你自由。只要你郑重地宣誓,你要与斯蒂芬尼娅结婚,”她说。

“我发誓,”萨诺斯说着,握着西瑞斯的手紧了紧。

“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不可以再保持训练以外的所有联络,”王后说着,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明白,”萨诺斯点头说。

王后上前一步紧盯着西瑞斯。

“至于你,小姑娘,”她说,“我对你有些计划。 你可能会很高兴你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很快,你就会后悔为何你今天没有直接死在绞首架上。”

王后转身大步而去,西瑞斯现在意识到待在这宫墙之内可能比宫墙之外更加致命。

第二十章

西瑞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皇宫训练场,她的心中仍然回放着前天夜的事件,她曾经那么接近死亡。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萨诺斯。她的这条命是她欠他的。然而,她不知道她是否爱或恨他。 而且雷萨斯还在外面,等着她。 她讨厌自己对任何人有这样的感觉。

她急于把这一切忘掉,并开始与萨诺斯恢复训练。 于是西瑞斯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她小心翼翼地把她以为他今天会在战斗中用到的兵器拿出来。 然后,她给饮用水桶灌满了新鲜的水。

她正在专心工作时,突然,她从眼角的余光看见路西斯笔直朝她走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他的肌肉僵硬似乎马上就要侵袭过来。她紧张起来。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现在她后悔自己一个人来这么早了。

然后,当她看到她的剑落在了路西斯手里,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她知道她不能与他对抗——他可能再次把她抓起来丢进监狱。但是她也无法自保,在狱中再次逃出。他要杀死她简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然后突然一个念头闪入脑海。这是王后的安排吧?

她大惊失色,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看是否有人可能会出现。但是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远处也无任何人。

路西斯走近皱起了眉头,又向她威胁似的走了一步,手压着剑柄,血管从他的额头上暴突出来。

“将剑放在桌子上!”西瑞斯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咆哮道。

她转身看见一个陌生人。他穿着南部岛屿的服饰。这种服饰的外袍比普通的服装要长,她曾经见过来自那些地区的人穿过。他的皮肤是金色的,齐肩的黑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姿势看起来就是一块直立的木板一样。

他深色的眼睛斜觑着,这眼神如此强烈,西瑞斯确信这个陌生人可以用眼神杀死她。

路西斯抿了抿嘴唇,把她的剑放在武器桌上。

“现在,走开,”那人说。

路西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还是遵照陌生人说的做了,然后带着怒火噔噔噔地离开了。

“我想你就是西瑞斯?”男人问。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她想知道这个人是否值得信任。 也许他是王后派来杀死她的杀手,王后的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跳着。

“你是谁?”她问。

“你可以叫我伊瑟尔师傅,”那人说,“我是你的新师傅”。

起初,她以为她听错了,尤其是当她想起王后最后对她说的话时。但是伊瑟尔看着她的方式,他的眼神里有尊重和庄严,让她几乎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从现在开始,每天三个小时,我会训练你成为一名格斗士,”他说,“我会像训练男人一样的训练你。然后,没有人能触碰你或者是战胜你。你愿意吗?”

现在她相信这是真的了,但是为什么呢?而且他问的这个问题让她大吃一惊。她可以不愿意吗? 他问的这个问题简直让她觉得如果拒绝的话,她就是一个大大的傻瓜。

“这个训练的目的是什么?”她问。

“萨诺斯派我来找你的。 这是他给你的一个礼物,让你变得更强,给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个学习真正的战斗的机会。”

她的胸口爆发了一阵狂喜,一时间她无法呼吸。

“你愿意接受吗?或者需要我告诉他你非常有礼貌地谢绝了?”他问着,眨了一下眼睛。

“我接受,我接受,”她说。

“那么,如果你准备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她点点头,把她的剑捡起来。

“不!”伊瑟尔说。

西瑞斯转回身一惊。

“首先,你必须学会如何死。”

西瑞斯眯起了眼睛不得其解。

“站到练习场的中央来,”他说着,用他的剑指着那边。

西瑞斯跟着他的指示站了过去。她站定了之后,他在她身边环绕着她的缓缓绕圈。

“皇家格斗士的战斗方式有一个统一的模式,”他说,“当你代表着国王和帝国时,你必须遵循一种精益求精的标准。”

她点点头。

“死亡也是一种具体化的仪式,你应该勇敢地死去,没有任何的一丝恐惧,将你自己献祭给一场冷血的谋杀。”

“我明白了,”她说。

他面对着她,两手背在身后。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很多的恐惧,”他说,“你的第一课是从你的面部表情中将一切脆弱的、温柔的,最重要的是恐惧的痕迹消除掉。”

他走近。

“你的意识在其他事情上,在其他地方。当你与我在一起时,不应该有任何人、任何地方、任何东西存在!”他大声的叫道。他的声音充满激情。

“是的,伊瑟尔师傅。”

“作为一个女孩,要成为一个竞争者,你必须付出比男人多两倍甚至三倍的努力。 如果他们感觉到你的任何弱点,他们会用你自己的弱点来对付你。”

她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真理。

“你的第二课,这是有关力量的一课。你太瘦了。你需要更多的肌肉,”他说,“来!”

她跟着伊瑟尔走到海边,他在突出的悬崖上停了下来。

前两个小时里,他让她举起沉重的大石头,扔大石头,爬上陡峭的悬崖。

就在她的身体己经无法再支撑乞求他停止的时候,后一个小时里,他强迫她在沙地做短跑和俯卧撑。

课程结束后,西瑞斯的衣服己经完全被汗水湿透。她的肌肉因为疲劳而颤抖着,她几乎无法走回皇宫训练场。那里其他的战士们正在练习对打。

伊瑟尔师傅递给她一个装着液体的木杯。

“每一天,你要喝这个,”他说,“这是滋补粉——对培养强壮的筋骨非常有好处。”

她将这杯难以下咽的东西吞了下去。她的胳膊己经完全脱力,几乎无法把杯子递到唇边。

“明天,我会在黎明时分与你在这里碰面。继续你的力量训练,还有其他的,”他说。

伊瑟尔师傅朝着一个大块头的金发女仆点了点头。那个快乐的女孩走近前来。

“明天见,西瑞斯,”他说着,走开进入花园。

“请跟我来,小姐,”侍女说,朝皇宫走去。

西瑞斯觉得她一步也走不动了。但是,她还是拖动她的腿,跟着她走了。

侍女领着她走进了皇宫,上了四层楼梯,走向西面塔。 在螺旋楼梯的顶端,他们走进一个房间。 床单是丝绸做的,细麻布窗帘,和一张靠着北墙的宽在的床。

床上放着四套衣服,两件是最高级的丝绸做的,两件是软麻布面料的。壁炉前,在一条白色的毛皮地毯之上,是一只冒着热气腾腾的水汽的浴缸,鸢尾花瓣浮在水面上。

“伊瑟尔师傅专门下令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些食物,小姐,”侍女说。

当她看到满桌的肉、水果、蔬菜、大麦、豆子和面包时,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咆哮了好一阵。她走过去,一口气吃了好几种食物,然后大饮了一口金杯里盛的葡萄酒。

“我帮你脱衣服洗澡吧,小姐?”西瑞斯吃完后侍女问。

西瑞斯感到有点羞怯。让别人脱她的衣服?

“我......”她犹豫不决。

但她拒绝之前,侍女就己经帮她脱掉了衣服。然后侍女把她扶进浴缸,热水包围了她,抚慰着每一寸酸痛的肌肉。

那个女孩开始用海绵帮西瑞斯擦洗,接着,她用帮她洗头发,用一种金银花护发水把头发梳通,让西瑞斯头发光滑如丝。

她爬出了浴缸,侍女又帮她擦干净身体,然后又用精油滋润西瑞斯的皮肤。最后女孩开始往西瑞斯脸上上妆。

“你的衣服,小姐,”侍女说着,拿着一件珊瑚色的衣服。

首先,她帮助西瑞斯穿上一件长达脚踝,覆盖着的肩膀白色长袍,然后又帮她套上珊瑚色的礼服,在肩上用金色胸针加以固定。

西瑞斯端详了一下衣服,发现织物都用金线绣成,花纹的样式让她想到山谷里的百合花。

最后,侍女把西瑞斯的头发梳成一个向上的发髻,并且用薄薄的金色头带做成一个发冠形状加以固定。

“你看起来漂亮极了,请允许我这么说,小姐,”侍女笑着说。 她站在一边,欣赏着西瑞斯。

有人门口轻敲了一下,侍女走去应门。

西瑞斯打量着镜子里自己,几乎认不出来自己了。她的嘴唇被涂成红色,脸上搽着粉,眼睛点着漆黑的眼妆。虽然她很感激让她饱食一餐的食品和温暖的汤浴,她很讨厌她现在这幅公主的样子,这正是她的一生最痛恨的那些人。

后来她有了一个主意,转向门口的使者。

“可以请你转萨诺斯吗?我可以让昂卡,就是监狱里的那个女孩做我的侍女吗?”西瑞斯问。

使者鞠了一躬。

“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的,”他说。

侍女关上了门,走到西瑞斯站的地方。

“这是给您的邀请,小姐,”她恭敬地递上。

西瑞斯从银盘里拿出那封信,打开了它。

西瑞斯,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是否有幸邀请你今天下午与我作伴?如果你可以在图书馆和我见面,我将感到无比高兴。

真诚的,

萨诺斯

西瑞斯坐到床上,并试图忽略将再看到萨诺斯而引发的兴奋感觉——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所有的地方偏偏选了图书馆。 她爱学习。以前她经常偷偷去离家二十分钟的图书馆里去阅读那些卷轴。

我不可以因为要看到萨诺斯而兴奋不已,她命令自己。那张便签掉到身旁。如果她让她对他的爱继续成长,欺骗他,然后背叛他,这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情。她爱雷萨斯。她怎么可能考虑接受敌人的邀请呢?几天前他们还一起鄙视过的敌人?

接受萨诺斯的邀请是很危险的,西瑞斯知道。就在昨天,王后曾下令他们不可以在训练场以外的地方见面。萨诺斯这是在公然违抗她的命令。难道他不害怕吗?

看起来并非如此。

他真的答应了要娶斯蒂芬尼娅以挽救她的生命吗?西瑞斯惊叹。这是别人为她提供的最大的善意了。过于善意了,其实。

她应该告诉他,这是太大的牺牲了。

是的,她会这么做——接受他的邀请,并告诉他。之后,她会提醒他,他已经同意不再见她了。

第二十一章

这不会有好结果的。当西瑞斯随着侍女从房间里走出来,步下螺旋楼梯时,她这么想着。她的手心出着汗,心跳怎么也无法恢复正常,每隔几秒钟,她都想停下来,回到她的房间里去。在那里,她是安全的。在那里,萨诺斯不会探望她。她痛恨自己接受了萨诺斯的邀请,而且这是对雷萨斯的不忠。

她停在楼梯的底部,在走廊的数十个大理石柱停驻不前,左右观望。侍女继续向前走着。天花板看起来像高高的山顶,地板像平静的湖面,两旁的壁画上描绘着历代国王、王后的画像,还有兽和自然。

侍女现在西瑞斯前面几英尺的地方停下,转身挥手。

“来啊,”她说,“你腿疼走不动了吗?”

她的腿真的疼,但这不是她不动的原因。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所以她挺直了肩背,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到了楼下,侍女带着西瑞斯向外走。经过庭院和各个侧殿。

他们来到一个独立的建筑前,图书馆的前面有六个大理石柱。再往前是一个小喷泉,喷泉的顶部有一个王后的雕像。王后的目光像钢铁一般俯视着西瑞斯。

即使在这里,她也在监视着他们,西瑞斯想。

“在我离开之前,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侍女笑着说。

西瑞斯摇摇头,看着那个女孩走远。

“西瑞斯?”她听到身后一声轻唤。

她转过身看到萨诺斯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乌黑的卷发整齐地往后梳着。虽然这身打扮看起来更加正式,西瑞斯觉得她这样更加好看。她尽量不要表现得太喜欢他这副样子。

“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他说。

“我看着......不太像我自己,”她说,扭着双手。

“你看起来就是你,只是干净了一点,”他说,脸上带着一丝好笑的表情。

他凑近一点,深吸了一口气。

“你闻起来真香,”他说。

她有一点生气,虽然她无法抑制地心跳又加快了一点。

“难道我之前不香吗?”她问着,眉毛扬起来。

“不像一个女孩那么香,”他说。

“那么,不要习惯了。在赛场上,我依然闻起来不像一个女孩。”

他开怀大笑,这让西瑞斯更加恼他。

“我们走吧?”他问,伸出手臂等着她扶上去。

不理睬他的胳膊,她径直走过去,迈上了图书馆的楼梯。她听到他在她身后大大地叹口气。

走进里面,当西瑞斯看到成千上万的卷轴堆积在四面墙上的木架子上,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一个地方有如此多的手稿——她去过的其他图书馆相比起来都小得不像话。啊,她多么想整日坐在这个房间里啊,坐上几个礼拜,几个月都没有关系。她可以在这里沉浸在这些知识里面,享受它们的乐趣。

房间里很热,木头和羊皮纸的气味混合在发着霉味的空气里。屋子的两头,在大理石柱之间的大木桌旁边,身穿长衫的学者们在写着些什么。这里有一种沉静肃穆的感觉,让西瑞斯感到一阵压迫感。

 

在图书馆的中央,有一位老人站在一个大理石板上,躬身读着一个卷轴。他的头发己经秃子,使得他的大耳朵更加明显,有穿透力的蓝色眼睛中间长了一个长长的鹰一样的鼻子。

他抬起头,笑了一下。随即,西瑞斯就知道她会喜欢他。

萨诺斯走近她身后,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腰上。他轻轻推着她走向那个老人。

“西瑞斯,来见见科斯马斯,”萨诺斯说,“他是皇家学者,还有许多其他身份。”

“很荣幸见到你,”西瑞斯点点头,微微屈膝。

“是我的荣幸,我亲爱的,”老人说,他的笑容加深了,拉着她的手。

“其他的身份?”西瑞斯问。

萨诺斯将一只手搭在科斯马斯的肩膀上,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顾问,老师,朋友,父亲,”他说。

老人呵呵地笑着点了点头。

“父亲,是的。”

科斯马斯卷起了他面前的卷轴,虽然西瑞斯很想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她也不太敢要过来读一读,她想这可能会有一点鲁莽。

“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但你应该看看萨诺斯刚来城堡的时候,”他的声音像一只破锣,好像随时都会沙哑掉,“他是那么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东西,没有人会以为他长大后会看起来像一个神。”

西瑞斯笑了起来。萨诺斯走到老人身后拧了拧他的耳朵。西瑞斯点了点头,发现这个人可能是重听。

“萨诺斯可能己经告诉过你,他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失去了他的父母。他们是这么好的人,”科斯马斯说着摇摇头,他的嘴唇向下撇着。

“我感到很抱歉,”西瑞斯说,瞥了萨诺斯一眼,但萨诺斯什么也没有说。

老人拿起卷轴,但是在他把它收起来之前,好奇心战胜了西瑞斯,她把她的犹豫推到了一边。

“我可以读一读吗?”她问,她的声音比平常更响亮一点,让科斯马斯可以听到她。

萨诺斯的眼睛睁大了,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西瑞斯问,被他的眼神盯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以为...。。我只是以为你不识字,”他说。

“呃,那你认为错了,”她反驳说,“我喜欢学习一切我能到手的知识。”

科斯马斯笑了,向她眨眨眼睛。

“虽然这不是提洛斯城最大的图书馆,但是它却是最古老的。这里收藏了最伟大的哲学家和世界上最好的学者的著作,”科斯马斯说,“很欢迎你在这里学习。”

“谢谢你,”西瑞斯说,她的眼睛扫视着那些卷轴。“我可以住在这个地方。”

“慢着,”萨诺斯说,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表情充满了怀疑。“你究竟学了些什么东西?”

“数学,天文学,物理学,几何学,地理学,生理学和医学,还有其他很多东西,”西瑞斯说。

萨诺斯点头,一脸的惊奇。西瑞斯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自豪。

“萨诺斯,你为什么不带着亲爱的西瑞斯先到处看看呢。你回来时,我们就可以开始学习了吧?”科斯马斯说。

“你想看看吗?”萨诺斯问。

“当然,”西瑞斯说,心里兴奋得直冒泡泡。

萨诺斯又将他的手臂伸出去等她挽着。但是又像以前一样,她从右边侧过去,无视了他绅士的礼节。他翻了一个白眼。

首先萨诺斯带她去看了一下自习室,然后是一个报告厅和会议室。最后领着她到了图书馆花园里。

他们在石板路上默默地走着,经过各种神祇的雕像、修剪整齐的灌木、藤蔓覆盖的柱子,和无尽鲜艳的花圃。微风轻抚她的脸,让她感到无比的愉悦,玫瑰的气味搅动着空气。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想起她曾计划向萨诺斯说些什么,但现在与他一起在这里,她似乎无法记得那要说的是些什么。

“我必须承认,当你列出所有你学过的学科时我很震惊,”萨诺斯说,“我很抱歉,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你。”

“呃,这不怪你,大多数平民都没有受过教育。大多数王室成员认为他们知晓一切。所以你怎么会知道?”她说。

他自嘲的一笑。

“我将会是第一个承认我在许多事情上无知的人,”他说。

她瞥了他一眼。他是假装谦虚吗?她分辨不出。

“你怎么学习的?”他问,双手背在身后走着。

“我父亲最好的朋友是一个学者。这位学者会让我偷偷溜进图书馆看书。而有时候,他也会教教我,”她说。

“我很高兴这世上还有一些理智的人在那里鼓励女性学习,”他说。

西瑞斯再次看他一眼,试图判断他的话真实与否。她想他不可能是在说违心的话吧。

“科斯马斯是那些人之一。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他继续教你。”

西瑞斯简直无法抑制她大大的笑容。

“我很喜欢这个提议。太棒了,”她说。

他们又走了一长段距离,直到他们来到大理石柱子围成的半圆形休憩之所。萨诺斯叫她坐到石凳上。她坐下来后,他在她旁边坐下。她看着城市和城市那边的大海叹了口气,因为这风景是如此美丽。

“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父母就死了,”西瑞斯说。

他看整个城市,鼻子微微皱起来。

“我都不记得他们,虽然我已经从科斯马斯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他们的故事。”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按住她放在身边的手,搁在板凳上,他们的小手指相互磨蹭着。

她不禁肚子里咕噜了一下。

“我常常在想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尤其在想有一个慈爱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子,”他说。

“他们是怎么死的?”她问,声音柔和。

“不太确定,但科斯马斯认为有人杀了他们。”

“太可怕了!”西瑞斯惊呼,不假思索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

当她意识到她做了什么时,她下意识地就要缩手。但萨诺斯在她缩回之前抓住了她的手,紧了紧。

他们就这样坐着,这样的时刻仿佛就像永恒一样的。心与心都在强烈地跳动,呼吸都停止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告诉自己,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看了,就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怕的事情,美妙的事情。

他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这样她就不能看向别处了,只能看向他的眼睛。

突然,她觉得好像所有的空气从她身边消失了,她感到温暖,比她曾经的任何一刻都要感觉温暖。

他的黑眼睛盯着她的嘴唇。有一些无形的力量把她拉向他,把她要远远离开的决心击碎,把她拉离雷萨斯,拉离她曾经珍视的一切。

他柔软的微笑着,然后抬起一只手抚摸她的脸颊。西瑞斯用尽力气也无法说服自己挣脱这样的温柔。他身子前倾,他的嘴唇吻在她的脖子上,如此柔软。

她的呼吸紊乱起来,手穿过他浓密的黑色卷发。她找到他的嘴唇,那么温暖、柔软。她用她的嘴唇按在他的嘴唇上,慢慢的,像是一阵刺痛蔓延到她的全身。所有曾经的现在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萨诺斯!”西瑞斯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转过头看到斯蒂芬尼娅站在那里,她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里含着泪水。

萨诺斯向斯蒂芬尼娅恼怒地瞪视了一眼。

“国王要见你,”斯蒂芬尼娅甩出一句话。

“一定要现在吗?”萨诺斯问。

“是,现在。急事,”斯蒂芬尼娅说。

萨诺斯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一些失望。他站起来,朝西瑞斯鞠了一躬。

“下次,”他说,朝图书馆走回去。

西瑞斯站了起来,感觉挺不好意思。她正要离开,但斯蒂芬尼娅挡住了她的路,满眼愤怒。

“你必须远离萨诺斯,你听到了吗?仅仅因为你打扮成一个皇族,并不意味着你和我们是同类人。你的身体里依然流着平民的血。”

“我......”西瑞斯说,但她被打断了。

“我知道萨诺斯喜欢你,但很快他就会厌倦你,就像他对待每一个平民一样。一旦你给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把你扔出皇宫,就像他对其他女孩做的那样。”

西瑞斯有一瞬间并不相信斯蒂芬尼娅说的话。

“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多女孩子在他身边,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她问。

“我没有必要向你这样的下层人解释什么。离我未来的丈夫远点,不然我会想办法让你消失。你明白吗?”

斯蒂芬尼娅向图书馆走回去,但随后她又转身再次面对西瑞斯。

“只是让你知道一下,”她说,“我会把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王后。”

第二十二章

萨诺斯在西瑞斯的门外来回紧张地踱步。他的双手出汗,嗓子发干,他的盔甲过于紧窄闷热。没有什么感觉是对的,没有什么是对的。虽然他意识到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接受他叔叔的命令。他知道西瑞斯不会理解的。她会受到伤害,并很可能因此讨厌他。而最糟糕的是,她有权利这么做。即使他因为同意按叔叔吩咐的话去做,他还是非常鄙视自己,他希望有一条出路可以走出这个困境的噩梦。

萨诺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暗骂了一声。

在这里踱步肯定像一个愚蠢的醉酒傻瓜,他知道,因为国王曾吩咐他立即离开。所以,没有时间了。但西瑞斯理应从他这里得知真相,即使这个真相会引起他们之间的决裂。即使他最大的恐惧终于成真——她会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永远不会。

他紧紧闭上眼睛,就像这样就可以把所有预见的恐怖细节关在外面一样。然后,他意识到他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需要再见到她,如果他要被杀死的话。

他不应该想那些他无法控制的事情,他训斥自己。

他咬紧牙关,敲了敲门。新侍女一打开门,他就走了进去。

西瑞斯一看见他,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谢谢你释放昂卡,并让她作我的侍女,”西瑞斯说。

他看了看女孩,向西瑞斯点了点头。

“没事。西瑞斯,我可以跟你说句话吗?”他问。

萨诺斯注意到西瑞斯的肩膀突然紧张了一下,她的眼里有闪躲的眼神。她肯定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当然可以,”西瑞斯说。

“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他说。

他们进了走廊,爬上楼梯去到天台上,温暖的细风抚着他的头发。从这里,萨诺斯可以看到整个首都,犬牙交错的房子和街道,他甚至能听到街上的骚乱。

他停在了凉台里,面对着西瑞斯。她是那么漂亮,他想。她的白色裙子在风中摇摆,她的草莓色金发随着微风摇动着。但他爱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吸引他的是她对生命和学习的渴望,她对她所爱的人与事的热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开口说话了。

“克劳迪亚斯国王已经下令皇家军队去歼灭叛乱,”他说。

她的嘴唇非常轻微地抿着。她转身背朝他,望向整个城市。

“那个便签就是关于这个的?”她问。

“是的。”

“既然你穿了盔甲,我想你将要去执行国王的命令了,”她说。

他没有说话,这些话就是卡在喉咙里的浆糊。

“我希望我可以不去,但我别无选择,西瑞斯,”他说。

“人们总是有选择的。”

她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她狠狠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里的激动。他能听出来,他肯定现在她所有想做的事就是向他尖叫。

“你怎么能说我还有其他选择呢?你根本不知道生活国王眼皮子底下是什么样子的,他总是在监视你,死亡的威胁总是悬在头顶。”

“我的兄弟们都在那里!”她大叫着,眼泪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还有我的朋友雷萨斯。如果你看到他们,你会杀了他们,是吗?你会杀了所有我爱的人,是吗?”

他感到胸膛一阵钝痛。看到她伤心愤怒,所有他想做的就是让她微笑,让她感到安心。

“我知道你非常生气……”他说。

“因为他们是我的人民!”她叫道,“他们也是你的人民,萨诺斯。难道你不知道你正在为一个腐朽的王国欺压人民吗?那真的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他握紧拳头,保持着沉默。

“你对抗的东西将是你自己试图逃避的。你难道不明白吗?”她说。

他知道她是对的,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不然国王就会把他们两个扔回地牢,就像他在萨诺斯试图反对时曾威胁的那样。

他抓住栏杆,直到指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我必须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这让我才能得到更多让我渴望的东西。”

她直直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块硬挺的木板。她美丽的祖母绿色的眼睛大睁着,嘴因震惊而张开着。

“你渴望的还能有其他东西吗,比你的自由,比你的人民的自由更加重要?”她问。

“你!”他说。

西瑞斯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泪水积蓄在她的眼里。她呼出一口气,向下凝视着,用胳膊环住自己的腰,好像这样做可以以某种方式保护她的心脏。

“我现在得走了。我只是想在离开前告诉你我的去处,”他说。

“不要去,请不要去,”她低声说,她的手垂落在身体两侧,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对不起,西瑞斯,我不得不这样做。”

她的脸变成一个巨大的悲伤的影子,她大叫了一声。

“如果你这样做,我永远不会再跟你说话了,”她说着,她的声音颤抖,却并不坚定,“真的......真的不会想再见你了!”

他看着她走远。虽然萨诺斯只想去追上她,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吻她,但是他发现他的双脚无法动弹。他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愤怒和耻辱冲击着他。

为了拯救自己,他将放弃所有他爱的一切。

第二十三章

萨诺斯向德拉古将军策马过去,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帐篷,经过驻扎在阿尔瓦山上的数以万计的帝国士兵。他丝毫不掩饰他眼里的仇恨。那个令人厌恶的将军代表了这个腐烂的帝国所有的错误的一面。事实上,他憎恨这个腐败的人,就像他曾恨他的叔叔一样;或许加倍地憎恨。毕竟有人传言,这个德拉科将军是杀死了萨诺斯父母的凶手之一。

萨诺斯终于到达了,他下了马,踏上烧焦的草地,向这个银发将军走过去。这个中年男子站在他营前被烧焦的草地上,他的红披风在风中飞舞,绷带缠在他的肩膀上。昨天,他在黑石广场的叛乱行动中受了伤,萨诺斯听说过。如果那支箭真的直接射穿了他黑色的心脏,那该有多好。

“来吧,我的新中尉,”德拉科将军说。

萨诺斯不想要这个称号;这是国王强加在他身上的。而现在,帝国把他和西瑞斯分开了,毁灭了一切他有可能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他的厌恶己经不能更多了。但是,他看重他和西瑞斯的生命,所以他权且戴着这个光荣称号吧,直至叛乱被镇压住为止。

萨诺斯随着将军走近帐篷。他们最终站在房间中央一棵大橡木作战台旁边,提洛斯的地形图和策略标放在上面。

“你叔叔非常推崇你的战斗技巧和战略部署,萨诺斯。我希望你可不要辜负这个声誉啊。”将军仓促的说。

萨诺斯什么也没有说。

“叛乱己经脱离了控制了,我们今天必须要压制住它,”德拉科将军说,“反叛分子今天袭击了喷泉广场,这场战役正中我们下怀。在这个非常时刻,帝国士兵将他们从广场中逼了出来,他们败走向北窜逃。等下你离开这个帐篷时,率领一个一百二十人的队伍前往喷泉广场的北侧,在这里。”

将军指着地图。

“你必须捕获、杀死叛军的领导人,并把他们回到营地,不论死活。”

萨诺斯的心里呻吟了一声,因为他知道不论什么人活着带回来最终也会被折磨至死。所以杀死他们对他们来说将是一种仁慈,他想。虽然他并不想这样做。

“这个任务绝不能失败。因为国王的极力推荐,我请求你来完成这个任务,”将军说。

“我明白了,”萨诺斯说。

“假设你需要一些激励的话,你的叔叔要我告诉你,如果你完不成这个任务,他就会把西瑞斯扔进地牢,然后用她在下一次杀戮之祭上作诱饵。”

*

领着一百二十名帝国士兵和四辆拖武器的车,萨诺斯来到了喷泉广场北一英里的地方。这条街道正是帝国士兵打败叛军的地方。他命令手下将武器堆叠在废弃的房屋里,在街道上设下陷阱,并将热油锅放在屋顶上。

萨诺斯与二十几个帝国士兵爬上了屋顶,而其他人则躲在封闭着百叶窗的房屋内等待革命者经过。他站在那里,踱着步,等待着,逝去的每一分钟都让他更加憎恨自己。

连五分钟都没到,萨诺斯就听到第一组马蹄敲击鹅卵石的声音。虽然他厌恶这场战争,也厌恶被用作国王的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他还是端着点燃的箭头等待着革命者转过街角靠近埋伏。他知道他不能公然背叛国王;但他能找到一个方法来将对反叛军的冲击减到最小,尤其是那些西瑞斯亲近的人。

几分钟内,四名骑马的男子冲了过来,他们的蓝色的旗在风中挥舞着。在他们经过这里之前,帝国士兵就用箭将他们射了下来,他们栽倒在街上受伤不轻。

萨诺斯的箭仍在弦上。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很快,叛军被八名帝国士兵抓了起来,扔进一个奴隶车里,将被带回营地进行讯问。

这是不对的,萨诺斯想。他知道他己别无选择,只能杀掉他们。

还是他真的没有选择了?他能救这些他奉命抓捕的人吗?

下一组十九人也接着到了,就在他们骑马经过萨诺斯时,帝国士兵将屋顶的热油锅倾倒了,滚油淋在革命者的身上,他们的尖叫声划破了萨诺斯的心脏。他不得不将视线从街道上扭动的身体上看向别处。热油一冷却,所有的十九人也被扔进了奴隶车里,带回营地。

正当帝国士兵在清理街道隐藏攻击的痕迹时,另一小队骑手向他们飞奔而来。

“雷萨斯!”萨诺斯听到其中一名男子大喊。

随即,萨诺斯想起了西瑞斯曾在宫殿的屋顶与他聊天时,提到过的这个名字。他的目光扫视着革命者。

一个肌肉发达的金发男子勒住了马,并转向街边并招了招手。

他后面跟着一队革命军。在他们到达攻击地点之前,萨诺斯熄灭了他的箭头上的火焰,从屋顶跳下进入一条小巷,等在雷萨斯的必经之路上。

等雷萨斯靠得足够近时,一群帝国士兵从房屋里汹涌而出,并开始屠杀革命军。

萨诺斯看到了雷萨斯。他遇到偷袭大吃一惊。但是,很快,雷萨斯极快地从他的箭囊里拿出一支支箭,将敌人击杀于箭下。每次出手必杀一敌。

萨诺斯看到,箭一用完,雷萨斯就从他的马上跳下来,抽出他的剑,以格斗士的速度和精度左右开弓杀死了两名帝国士兵。

萨诺斯从小巷冲出来,和雷萨斯对阵。他的剑高高举起,做出要攻击的样子。他想要在任何人有机会杀死这个年轻男人前缠住他。

他悄悄绕到雷萨斯身后,用铁一般的胳膊钳住了他的脖子,手捂住年轻人的嘴,萨诺斯将他拖进昏暗的小巷。

但雷萨斯如此强壮,他挣脱了萨诺斯的钳制,抽出了他的剑。

萨诺斯在他面前伸出手,把剑丢到地上。

“我对你没有恶意!”他喊道,撤退到更深的阴影中,希望雷萨斯会跟随他。

雷萨斯全力向萨诺斯砍来,萨诺斯向后一退,惊觉他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刻了。雷萨斯龙卷风一样向他扑来,剑在空中舞得嗖嗖作响。

“西瑞斯告诉我你是她的朋友!”萨诺斯说,“我希望能帮助你!”

雷萨斯顿了一会儿,停住他的剑。

“这是一个陷阱,”他说。

“不,她很担心你。她知道这次我会带兵。而且她提到她的哥哥,她提到了你。”

雷萨斯犹豫了。

“留在这儿,不然你会被杀死。”萨诺斯说。

“我不会让我的人在那里送死!”雷萨斯咆哮道。

他当然不会,萨诺斯应该知道这一点。但他这样做也只是权宜之计,没有时间来规划了。

萨诺斯闪电般从他的箭袋抽出一支箭,射在雷萨斯的袖子上,箭头楔入雷萨斯身后的墙上,钳制住了他。

雷萨斯这一分心给了萨诺斯刚好足够的时间,他冲到雷萨斯身后用剑柄猛击他的头。

雷萨斯倒地昏迷,萨诺斯松了一口气。他可能无法拯救每一个人,萨诺斯知道,但至少他救了西瑞斯一个朋友的生命。

萨诺斯爬回屋顶,低头朝街上望去。很多帝国士兵已经倒下了——比他想象的多许多。他看到了拯救革命者的机会,并使这个机会看起来像是他最好的战略决断。如果他判断出他的手下正在被屠杀,正在面临着失败,没有人会因为他下令撤退而责怪他。

“帝国士兵们,撤退!”他喊道。“立刻撤退!”

少数的帝国士兵向上看去,眼中带着疑问,但是萨诺斯知道他们会遵从他的命令。帝国士兵的最重要品质就是服从命令。

屋顶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滑下来,向马车奔去,在街道上和民居里与革命军作战的士兵也开始边打边向马车撤退。

看到他的人安全了,萨诺斯正要加入他们,但随后他身后一个声音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革命者,一手持宝剑,一手持长矛。

萨诺斯拔出剑向男子迈出了一步。

“我不想伤害你,”他说。

年轻男子大叫着冲到萨诺斯面前,长矛的尖角直指萨诺斯的心脏。

萨诺斯掉转身过来,将对手的长矛击飞。这个年轻人开始大挥大砍,但都没有击中。在这个年轻人撤回他的胳膊之前,萨诺斯砍断了他的手。

“我不想杀你!”萨诺斯又说,谨慎的往后退开一步。“走开,你就能活下去。”

“从帝国士兵的嘴里说出来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年轻人说。

年轻人大叫一声,牙关咬紧,向萨诺斯猛刺过来。

“我知道你是萨诺斯王子!”年轻人说,继续朝他刺来。

“是的。你是谁?”萨诺斯问,挡住攻势。

“一旦我一剑刺穿了你,我就告诉你,”年轻人说。

“我必须警告你,我还从来没有在决斗中失败过。”

年轻人的眉毛上扬,他的脸上没有恐惧。

“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喊道。

年轻人朝萨诺斯扑过来,他们的兵刃相击,这是一场力量的比拼。剑对剑。萨诺斯怒吼一声推开他,但年轻人又扑了过来。萨诺斯注意到,他很厉害,他对他们的革命事业的热情,还有他心中的愤怒都助长了他的力量。

那个年轻人又朝萨诺斯刺来,但又因萨诺斯一个急转身而落空。

萨诺斯并不想杀死他,但年轻人似乎没有打算停止,直到他们其中有一人死掉。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萨诺斯决定他要尝试摆脱他。

然而,在萨诺斯可以从决斗中脱身之前,年轻人一剑刺向萨诺斯的心脏。但萨诺斯闪身躲过,年轻人向前一个踉跄。

他跌到了,结果自己的剑插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年轻人闷哼一声,然后他大吼一声把剑从肚子里抽了出来。

萨诺斯朝他的敌人走了几步。

“杀了我吧,”年轻人说,他的眼睛开始有了恐惧。

萨诺斯凝视了年轻人一会儿,悲伤的感觉压倒了他。他把剑放回剑鞘,转身走开。

“我要死了,”年轻人哼了一声。

萨诺斯感觉到悲伤侵袭了他,他摇了摇头。

“你,”他说,看到了他严重的伤口,知道己经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了。

“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男孩气喘吁吁地说。

萨诺斯点了点头,等待着。

“那么告诉我,”他说,“我将确保让大家知道你死得很光荣。”

“我的名字,”他大声喘气,“是尼索斯。”

萨诺斯震惊得后退一步。尼索斯。西瑞斯兄弟。

尼索斯倒下,死了。萨诺斯知道他的生活将永远不会和以前一样了。